薛宏新微小说：爱的味道/人，还是厚道些好
2021-09-09 21:32:49 来源：薛宏新
爱的味道
□薛宏新
新阳县珑景小区东门口，是一条繁华的街道，门口南有一家早餐店，生意十分火爆，特别是早餐店卖的糊辣汤，吃过的人都夸味儿地道、好吃。早餐店位置好，加上回头客多，店老板朱师傅曾经不至一次地夸口：“就冲我这糊辣汤独特的配方，生意想不好都难！”
也许是老朱的口太满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，反正最近几天生意一落千丈，原因是珑景小区东门口北面又开了一家早餐店，店名叫“爱的味道”。早餐店开业时，老朱没有放在心上，当他看见新开的早餐店主打食物也是糊辣汤时，心里更是好笑，和他老朱卖同一种食物，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，鲁班门前玩大锛，班门弄斧吗？毫不夸张地说，糊辣汤的味道，目前在新阳县城还找不到比他老朱更好的。可是让老朱不解的是，新开的这家早餐店人挤得常常连位置都没有，他的好多老客户也都跑到“爱的味道”早餐店去了。
老朱心想：难道她家的糊辣汤比我家的口味好？这天早上，他去“爱的味道”早餐店专门买了一碗糊辣汤，喝了口不禁连连摇头，味道差得简直难以下咽。他好奇怪，这么差的味道，怎么那么多人跑去吃？
有一天，老朱拉住牛大爷，笑着问：“牛大伯，怎么不在我店里吃了？”这牛大爷是珑景小区的住户，原先每天雷打不动地到老朱店里吃早点，自从爱的味道早餐店开张后，就再也没有来过。牛大爷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，随着老朱走进店，老朱吩咐老婆赶快盛一碗糊辣汤来，坐下和牛大爷拉家常。
牛大爷问老朱，“你知道爱的味道老板娘佳佳的老公是谁吗？”老朱心想：难道他们去吃早餐是因为她的老公？她老公是高官还是得罪不起的世面人物？老朱笑说：“牛大伯，我不是本地人，哪里知道她老公是谁啊？”牛大爷有点生气地说：“前段下大雨，农村城市都被水淹了，这你总该知道吧！”老朱连忙说：“那哪会忘记？我的店也被淹了，我和家人往城外投奔亲戚，看不清路，脚被卡在下水道里，要不是抗洪救灾的解放军路过救了我，我早就没命了。说实话，我一直想感谢解放军，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儿，该找谁？”牛大爷点点头说：“没忘本就好。告诉你吧，佳佳的老公是个军人，在这次抗洪救灾中他救了十几个人，自己却牺牲了。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，说没就没了。”
从牛大爷嘴里，老朱得知，佳佳的老公死后，国家给了一笔抚恤金，可是他家有一个不满3岁的儿子，还有年迈的父母。父母是农村的，年纪大了，干不动农活，到城里找儿子儿媳养老来了。他家城里的房子，还是结婚时分期付款买的，每月还得交房贷。家里顶梁柱没了，一家四口人全靠佳佳一个人，一下子陷入困境，在好心人指点下，佳佳才和公公婆婆开了这家早餐店。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她家的情况，大家不约而同地到“爱的味道”早餐店吃早餐，都是在悄悄帮助烈士的家属。人们心想，反正得吃早餐，在哪里吃不是吃？既吃了早餐，又帮了佳佳，岂不是两全其美。
得知原因，老朱心里想，再好的美味，在爱心面前，也微不足道。
生意不好，老朱打算把早餐店转让出去，于是就写了个转让的招牌挂出去。
这天，小晌午了，基本没有人来吃早餐了，老朱正在收拾，没想到佳佳来了，佳佳微笑着说：“朱老板，来碗糊辣汤。”老朱忙不迭地端来一碗，边吃边赞叹：“朱老板，大爷大婶们说的没有错，你的糊辣汤是真的好吃，堪称天下一绝。我再怎么弄，也没办法弄出你这种口味。”老朱得意地说：“那是当然，我卖了几十年的糊辣汤，总结出一套调配秘方，这味道，估计目前还没有人能盖过我。”佳佳说：“这么好的味道，太可惜了！”
老朱没闹明白佳佳“太可惜了”是什么意思，可是谁知道第二天，佳佳的早餐店没有开门。过了几天，有人来装修，一打听，那人转租过去开了一家烟酒店。
老朱的早餐店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，可是他心里一点也不踏实，怎么佳佳的“爱的味道”早餐店没有一点征兆，说关就关了呢？早上生意太忙，他也没有时间打听。
这一天，收拾停当，老朱来到小区公园，牛大爷每天都在这里和几个老人下棋聊天。听见老朱打听佳佳为什么转让店面的事情，牛大爷没开口，旁边几个老人嘟嘟囔囔的说：“还不都是因为你！”
老朱一脸茫然地说：“我已经打算转让了，让她做独门生意，怎么会是因为我？”
老人们你一句我一句，老朱总算弄明白了。佳佳转让店面，确实是为了他。佳佳心里清楚，大家来她店里吃早餐，大部分是出于爱心，可是她不能因为爱心，就挤走老朱的早餐店。老朱的糊辣汤味道好，在这开了十几年了，而佳佳早餐店的味道根本没法跟他比，她不能因为大爷大婶们照顾她，而失去了品尝美味的机会；再说，从做生意角度来说，对老朱也不公平。为了留住老朱早餐店，她给自己的店关了。
老朱忙问：“佳佳现在在干啥？”
牛大爷说：“听说她暂时还没有定下来干啥。不管她干啥生意，我们都会去帮她。”
当天晚上，老朱夫妇来到珑景小区，敲开了佳佳家的门。佳佳有点意外，忙热情地招呼老朱夫妇进来坐，佳佳的婆婆抱着孙子，喊公公出来端茶倒水。老朱拿出一张纸递给佳佳说：“这是我多年研究得到的糊辣汤调配秘方，里面早按照比例放进去什么调料，用多少水，比例也很有讲究。”佳佳一愣，忙摆手说：“朱老板，你这是干什么？这是你独家配方，我怎么能要？再说，我也不打算再开早餐店了。”
老朱动情地说：“早餐店我可以不开，但是你必须开下去。你不能辜负大家帮你的一片心意。再说了，你爱人是为了我们老百姓才牺牲的，我们帮你是应该的。”
老朱告诉佳佳，他儿子大学毕业了，在海南找到工作了，他们早就打算去海南开一家早餐店，只是店面还没有找到下家，所以就耽搁到现在，就是你当初不开早餐店，我们也计划年底就不开了。现在好了，早餐店让你接手，我们也可以提前去海南了。
佳佳接过秘方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这秘方我不能随便要，这里面饱含着你多年的心血。这样吧，你开个价，等以后我赚钱了，把钱打给你。”
老朱摆摆手说：“什么钱不钱的，这就当我向你爱人致敬的一点心意，你千万不要拒绝。”老朱老婆接口说：“大妹子，我们把秘方给你，也是为了这些大爷大婶们，他们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糊辣汤，不能因为我们走了，把味道也给带走吧。”
佳佳泪奔，说声大恩不言谢。
“老朱早餐店”的招牌变成了“爱心早餐店”，开张这一天，门口排起了长龙，吃着糊辣汤的老食客们，个个翘起大拇指冲老板娘佳佳说：“香，真香，真有爱的味道！”
人，还是厚道些好
□薛宏新
赖毛是个粮贩子，一到农闲，赖毛就开着农用三轮车到附近的村庄收购粮食，然后贩运到附近粮食收购点或者是饲养场里，从中赚取差价。这天，他开车来到了陨石村，在马虎三家里，他收购了当天最后一份麦子，正准备过磅时，马虎三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，说是小叔出了车祸，让他赶快赶过去，马虎三简单交待老娘几句，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家。
马虎三的老娘快90岁了，眼神不好，耳朵也背。马虎三一走，家里就只剩下了马虎三老娘和赖毛二人。赖毛收粮食标的都是100斤的袋子，赖毛装完车，付钱时，突然耍了个小心眼。明明是37个袋子，他硬是说成了35个，马虎三的老娘那会发现这些。不费吹灰之力，赖毛便白白赚了200斤麦子。
赖毛自然是欢欣不已。等他唱着地方小戏回到家时却发现，装了3800块钱的一个塑料袋子找不到了。塑料袋是单独放在一个地方的，原本是给一个卖粮食的农户送去的，因为家里没人，只好又带在了车上。究竟怎么丢的，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。有心到收粮食的人家去问问，又觉得人家捡到了也不会承认的。更何况，自己在陨石村收麦子还耍了心眼，昧了人家两袋麦子呢。这么一想，他只能自认倒霉了。
这天，他在收购粮食的路上，碰上了一个陨石村的人，他告诉赖毛，一个叫马虎三的人，叫他去一趟，说赖毛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他家里了。赖毛紧张地问：“他还说了啥？”那人摇摇头。这下赖毛放了心。
当赖毛赶过去，一见面，马虎三嘿嘿一笑：“我就知道你要来的。”赖毛赶紧问：“我装了几千块钱的袋子还有一个账本是不是落在了你这里？”赖毛点点头：“对，对呀，我叫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事的。”
赖毛惊叫道：“商量？嘿嘿，你把我的东西还我妥了，还商量啥？”马虎三冷冷一笑道：“你的东西我是该还你，那我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呢？”
赖毛装作糊涂的样子说：“你在说什么，我不明白……”马虎三笑笑说：“别装傻了，你多带走的两袋粮食是不是该把钱给我了？”赖毛一听脸红了，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，只好承认道：“你又没数数，怎么就知道我少给了你两袋麦子钱？”马虎三嘿嘿一笑道：“因为装粮食前你曾嘟囔过，只剩下37个袋子了，不知道袋子够不够，结果装完粮食，袋子正好够用，这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，可是你给我老娘的钱，却只有35袋的。”
赖毛一听，无话可说，只好尴尬地从口袋里拿出两袋子麦子钱给了马虎三。正要走时，马虎三又把他叫住了，说道：“是不是还有啥东西该给我呀？”赖毛大吃一惊道：“还有啥东西？我可告诉你，我可什么都沒拿恁家的？”
看着赖毛心慌的样子，马虎三笑道：“我也没说你拿，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。”赖毛装作恼羞回道：“你这是诡辩！”马虎三笑笑：“好了，闲话咱也别多说了，你还是把那个香炉还给我吧？”赖毛眼瞪的跟驴蛋似的：“谁拿你香炉了，你诬赖人！”
马虎三不急也不恼：“自从你进了我的临街房装粮食，我藏在房子里的香炉就找不到了，别人可是谁也没进过这屋哟！”
赖毛还想争辩。马虎三马上打断他的话说：“兄弟别急，我给你说，那香炉不值个钱，只不过是我妻子结婚旅游时给我买的，有点纪念意义，你没有用。不要逼着我报警哟！”
这句话一出，赖毛就有些害怕了。那天，他见墙角用塑料袋子一层层包裹着一个东西，偷偷打开一看，是个香炉，就顺手牵羊拿走了。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，没想到还是被马虎三发现了。听马虎三说要报警，只好无奈地承认了，心想，反正一个破香炉也不值什么钱。
来给马虎三送香炉的时候，赖毛做梦也没想到，马虎三会对他说：“知道嘛，这香炉可是洪武年间的，我从乡下淘来的，估计应该价值不菲，幸亏你不识货，要不，你来个死不承认，神鬼拿你也没法……”
赖毛一听虽然有些后悔，但不过细想想又觉得，不是自己的东西，理应物还原主，人家不报警，也给足自己面子了。这么一想，刚刚还有些纠结的赖毛，也有些释然了。
不料，出门的时候，马虎三突然又撵了出来，手里拿着一个装有玉坠的小塑料袋，说：“兄弟，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的？”赖毛一看，大吃一惊：“哎呀，这可是我老婆的玉坠，怎么会在你这里？”马虎三笑道：“这就要问你自己了……”赖毛摸着脑袋，想了半天，说：“哟，我想起来了，这东西是我老婆从娘家拿来的，原本叫我到城里的玉器店里，鉴定鉴定值不值钱，后来一忙起来，我把这事给忘了，现在怎么到了你的手里？”
马虎三不好意思地说道：“说起来惭愧，它原本就装在你那个钱袋子里，夹在你那个本子里，我本想一块还你的，见你对这个玉坠根本没问，就想，你一定不知道这个玉坠就在这个钱袋子里，我想像你一样也把别人的宝贝儿占为己有，就在你要出门的时候，又忽然觉得，这东西不是我的，就该给你，不管它值不值钱，做人还是厚道些好，否则，吃饭睡觉都不会安生。”
说到这里，马虎三直直盯着赖毛问道：“你说呢兄弟？是不是这个理？”赖毛深有感触地点头如捣蒜：“是，那是，那是……”
马虎三、赖毛这两个憨厚又有点私心的老农民都会心地笑了，两双粗糙的大手终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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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本文转自《河南科技报》2021年8月31日农村版《文学之窗》专栏，点击查看《河南科技报》原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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